作者:周春玲,全國政協委員,香港高昇基金執行主席
在全球能源緊張之際,國家主席習近平展開了沙特之行,對沙特進行國事訪問,雙方簽署《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沙特阿拉伯王國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協議》;還出席了首屆中阿峰會、首屆中國-海合會峰會,發表了聯合聲明。
國家領導人此行,當以“人民幣結算石油貿易”最為亮點,引起了國際財經界的重要關注。
綜合相關新聞報來看,沙特出售原油,可以人民幣來結算再從中國進口其他產品,兩國在經貿合作的基礎合同中約定以人民幣計價、支付。
要實現這點,需要有人民幣支付和清算系統支援,目前這兩個條件基本成熟。
採用人民幣結算,也有利於降低結算成本,提高結算效率,擴大兩國貿易合作。
此舉之所以國際關注,有兩大背景不能忽略,
前者是西方國家對俄羅斯石油出口的打壓,後者則是中東國家開始重掌石油生產和出口的自主權。
由此可見,石油已成為了大國與大國之間、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能源擁國與需求國之間展開了一場新的博弈,這場博弈除了能源本身,還包含了政治、經濟以及軍事方面,對世界各國經濟發展和安全,影響將是深遠而持久的。
二戰以後,美元取代英鎊,成為世界信用貨幣。
最初美元與英鎊一樣,都是金匯兌本位制下的貨幣霸權,1971年美元與黃金脫鉤以後,美元霸權擺脫了黃金桎梏,又正逢美國政府推出一項戰略性安排“石油美元體系”,成為世界的絕對信用貨幣。
從1974年建立起來的石油美元制度後,世界形成並確定了全球分工與美元回流機制——中東提供能源,日韓歐提供製造業,美國為主的消費國輸出美元,中東日韓歐再拿美元買美債,同時尋求美國軍事庇護。
在石油美元機制下,美國憑藉軍事實力實現美元霸權。
過去近半個世紀,美國持續貿易逆差,同時出口美元,收割了全世界的紅利。
凡事物極必反。
這種損人利已的美元機制,已引起了越來越多的國家不滿,要求破除美元霸權的呼聲也越來越大。
在這一大背景下,今年中國領導人出訪中東,“美元石油”外開始出現“人民幣石油”,一定程度上是順應了“發展、主權、安全”這一大勢,也是發展中國家的普遍認同。
第一,中東國家需要平等互利的發展。
現在,中國是阿拉伯國家的第一大交易夥伴和最大的外國投資者,去年雙邊貿易額達3000多億美元,其中與海灣6國貿易額占2300億美元。
沙特出口原油逾四分一輸往中國,卡塔爾與中國簽訂了每年出口400萬噸液化天然氣(LNG)的27年長約。
而中國的基建企業,更在中東建成了如卡塔爾世界盃主賽場盧塞爾球場、麥加輕鐵、科威特中央銀行新總部大樓、非洲最高建築阿爾及爾大清真寺、連結埃塞俄比亞和吉布提兩國首都的亞吉鐵路等地標工程。
第二,中東國家需要安全保護。
能源輸出國與製造業加工國願意通過原材料與來料加工換取美元,主要寄希望於美國軍事保護與技術輸出,然而這種希望正在逐漸發生變化。
2021年4月美軍從阿富汗撤軍,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大家普遍質疑,美國是否有能力維持過去的中東秩序。
現今“東風”系列長短程導彈,已成為沙特主要威懾利器;美國當年以停售F35戰機為要脅,逼阿聯酋放棄引入華為的5G網路,阿聯酋被迫棄買F35,更放棄與NASA合作探月,轉與中國航太簽約,讓2026年發射的“嫦娥五號”,把該國月球車送上月球。
第三,中東國家需要能源安全。
自從美國政府以石油取代黃金,“誰控制了石油,誰就控制了所有國家。誰控制了貨幣,誰就控制了全球經濟。”這句話是經濟學上的經典語錄。
在俄烏衝突後,加劇了東西方之間政治博弈,逆全球化下的能源安全成為各國政府考慮重點。
作為“石油美元”體系的重要成員,阿拉伯國家在失去美國的保護情形下,必然選擇與他們友好的中國加強合作,調整石油結算的貨幣政策,促使人民幣在過去難以穿透的“石油美元體系”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第四,中東國家需要優化外匯儲備。
中國作為一個大國,對中東國家而言是一個安全、和諧、穩定的合作國,而且中國的原油需求依舊旺盛,對華的石油貿易採用人民幣結算,有助於擴大對華石油貿易規模。
另外,沙特增加人民幣作為石油交易幣種,也是優化外匯儲備資產結構的措施之一,以擺脫過度依賴美元計價貿易的局面。
事實上,有些國家提出“石油人民幣結算”已經有一段時間,只是在俄烏衝突後加快了步伐。
不少國家意識到,以美元為基準的石油定價與結算體系具有極高風險,嘗試擺脫美元的統治地位。
俄羅斯率先宣佈以盧布結算天然氣,打響了擺脫美元第一槍。
此後,印度推出盧比結算機制,伊朗也表示與俄羅斯貿易結算不再使用美元,伊朗的主要外匯貨幣中,人民幣和歐元並列首位。
沙特自2020年開始不斷減持美國債券,所持有的美債餘額下降超過30%,這一局面,“去美元化”只是時間問題了。
可以預計,隨著人民幣跨境結算設施日趨完善,人民幣全球支付占比也將迎來更大提升。
簡思智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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