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印度有一項特殊的高薪職業——遺體攝影師，有攝影師曾拍攝上千具遺體，後隨時代發展轉行。
Tamil Nadu: The Indian men who photographed dead bodies https://t.co/upkTZQL0IW
— BBC News (World) (@BBCWorld) September 21, 2023
1972年，14歲的拉文德蘭（Ravindran）去執行一項特殊任務。「我的工作是把一具遺體放在椅子上，讓他坐直，然後抬起他的眼皮以便讓攝影師拍照。」9歲的印度小男孩理查（Richard Kennedy）亦有同樣的經歷，他站在椅子後面，幫攝影師舉白布當背景，而攝影師要拍的是一具尸體。之後，理查還做了很多晚噩夢，「我嚇死了，渾身發抖，根本睡不著覺。」
給遺體拍照在很多國家都流行過。在當時，拍照要花很多錢，大多數人都沒有照相機，普通人平時沒機會拍照，直到死後，家人才請人給他們拍一張照片作為紀念。光拉文德蘭和理查兩人就已拍攝過1000多具遺體。
到了20世紀，醫療和科技的發展使得遺體攝影這一行在很多地方漸漸消失了。不過在印度的一些地方，比如泰米爾納德邦、西孟加拉邦、奧里薩邦以及印度教聖地瓦拉納西，為遺體拍照維持了更長時間。
印度示意圖。unsplash圖片
因為直到幾十年前，印度很多地方還認為活人拍照會減壽，所以很多人死後才第一次拍照。遺體攝影師就是幫他們留下這輩子唯一照片的人。拉文德蘭和理查後來都繼承了父輩的衣缽，也當上了遺體攝影師。
理查認為這份職業是從肖像畫畫師中派生出來的。「在攝影出現之前，大地主常常委託畫家給他們畫肖像」、「只有有錢人才付得起畫像的錢，但窮人也照得起相。」他們用的都是功能簡單的黑白相機，顧客主要是印度教徒和基督教徒，有些人家還會保留將已故親人的照片擺在祈禱室的習慣。
拍照示意圖。unsplash圖片
拉文德蘭說，他十幾歲時根本不喜歡這份工作，但他不想上學，工作反而成了逃避學習的一個好藉口。這份工作需要一個適應過程，攝影技術和心理素質都要接受磨煉。拉文德蘭邊幹邊學，逐漸學會怎麼用枕頭支撐遺體的頭部，怎樣根據需要調整衣服或改變背景。
遺體攝影師會根據客戶的要求拍照。有時只需簡單地拍一張遺照，有客戶要求比較高的會連葬禮過程也要拍照紀念，比如拍下家人清洗遺體、用鮮花裝飾遺體的過程。拉文德蘭甚至應客戶要求去過墓地跟拍，拍攝遺體放入墓穴的那一瞬間。如果客戶想在第二天的哀悼儀式上擺一張逝者的遺照，攝影師們還要加班，連夜沖洗照片。
有一次，理查跟父親去給一名夭折的新生兒拍照，他說這是他覺得最困難的工作，因為孩子的父母非常傷心，一直在哭。不過當他們帶著相機趕到時，媽媽給嬰兒洗了澡，穿上新的禮服，還化了妝。「打扮後那個小嬰兒就像一個洋娃娃，孩子在母親的腿上就像睡著了一樣，那幅畫面讓人很感動。」
拍照示意圖。unsplash圖片
理查還接過一些比較特殊的工作，例如根據警方的要求，拍攝非自然死亡的死者照片，包括犯罪、自殺和交通事故的受害者，還有被肢解的屍體。雖然這些照片讓人非常不舒服，但很有意義，理查拍的照片會被當作法庭證據，幫受害者的家人打贏官司，獲得賠償。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遺體攝影師是一份高薪工作。他們給遺體拍照的收費是給活人拍照的兩倍，還經常能從死者的親人那裡收到小費。但是他們也不得不承受外界的偏見，很多人由於他們的職業而不願意僱用。拉文德蘭的家族信印度教，印度教的教義覺得「死亡」是不潔的，所以拉文德蘭每次工作完回來，都必須先洗澡才能進家門或照相館。「我爸甚至會在我的相機上灑一些水，再把它拿進照相館。」
拍照示意圖。unsplash圖片
拉文德蘭和理查在這行幹了十幾年，直到上世紀80年代末，更便宜、更「傻瓜」的照相機上市了，老百姓不再害怕拍照，印度也不再需要遺體攝影師了。
好在有一門手藝，拉文德蘭和理查很快就有了新工作，拉文德蘭剛開始幫學校活動和公共活動拍照，最後成了一名婚禮攝影師。如今他已經六十多歲，聊起那份特殊的工作，他表示很感謝那些逝者。因為他們幫他學會了攝影的手藝，還幫他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