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一日「兵變」終被「收編」 對普京和俄烏戰爭有何影響？

在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的調解下，俄羅斯僱傭兵集團瓦格納創始人普里戈任發動的「武裝叛亂」在不到24小時內迅速結束。

瓦格納集團收兵返回營地。

目前已公開的雙方談判結果是：瓦格納撤兵，針對其負責人普里戈任的刑事立案將被撤銷，他將離開俄羅斯並前往白俄羅斯。至於瓦格納人員，此前未參加「叛亂」的，將與俄國防部簽署服役合同，參與「叛亂」的，鑒於在俄烏衝突中的付出，也不會被起訴。

這是普里戈任想要的結果嗎？他發動「叛亂」的原因和目的到底是什麼？這件事會對普京和俄羅斯特別軍事行動將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普里戈任離開羅斯托夫，有民眾上前打卡。AP圖片

瓦格納集團成立於2013年，是一個俄羅斯私人軍事服務組織，創始人是被稱為「普京大廚」的普里戈任。在烏東地區、敘利亞、利比亞、非洲等發生過衝突和戰爭的地區，都曾出現過「瓦格納」僱傭兵的身影。

在近日「叛亂」發生之前，瓦格納和俄國防部積怨已久，尤其是今年5月，在拿下烏軍事重鎮巴赫穆特戰鬥中，雙方矛盾愈加激烈。

這場戰役，瓦格納是最大的功臣，但也損失慘重，普里戈任稱他為此付出了2萬僱傭兵的代價。同時，他還多次指責俄國防部區別對待，故意不給瓦格納足夠的彈藥支援。

6月份俄軍對瓦格納的「收編」被普遍認為是徹底激化矛盾的導火索。

俄國防部6月10日宣布，為了提高使用志願部隊作為俄在烏特別軍事行動區域聯合部隊組成部分的效能，俄國防部長紹伊古簽署了一項命令，規定志願部隊在今年7月1日之前與俄國防部簽署合同，這將使這些志願部隊獲得必要的法律地位，並為組織全方位保障以及完成任務創建共同方法。

一旦簽訂合同，就意味著由普里戈任領導的部隊將接受國防部指揮。俄羅斯官方認為，由志願戰鬥人員組成的部隊不屬於俄軍。紹伊古曾以此為由拒絕向戰死者家屬提供撫恤金。

上述命令發布幾小時後，普里戈任就公然抗命，直言「瓦格納不會與紹伊古簽任何合同」。

瓦格納戰功彪炳。AP圖片

內媒引述中國國際關係學會副會長、華東師範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執行主任劉軍認為，普里戈任發動「叛變」的目的是想保住自己在「瓦格納」集團的絕對控制權。他說：「瓦格納是一個私人公司，如果被『收編』，普里戈任就無法指揮調動，他也因此無法從該公司獲益。」

然而，從雙方的談判結果來看，瓦格納還是被「收編」了。「事實上，普里戈任也清楚，一個私營公司怎麼可能和整個國家機器作對，所以在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介入調停時，他就順勢接受了這個結果。」劉軍說。

軍事專家宋忠平表示，除了紹伊古的「強行收編」觸動了普里戈任的利益之外，普里戈任還想通過這種「兵諫」的方式給瓦格納士兵討個公道，他認為紹伊古和俄總參謀長格拉西莫夫沒有善待瓦格納戰士。

「從之前的拒絕被『收編』，到最後的接受，普里戈任給瓦格納士兵找到很好的歸宿——可以解甲歸田，也可以被納入俄羅斯軍事力量的序列當中。瓦格納士兵擁有更好的保障，普里戈任自己也不再被刑事立案，前往白俄。」

宋忠平認為，目前的解決方案可以算是最佳方案。如果瓦格納事件持續更長的時間，俄內部反對派、反對勢力，甚至是地下武裝都會積極介入，境外勢力也會伺機而動，將會導致俄羅斯真正爆發內戰，對俄羅斯的政權的穩定、軍心、民心都會帶來極大的影響。

盡管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稱，瓦格納事件「絕對不會」影響在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進程，但是「烏克蘭方面采取了一些行動，想利用俄羅斯內部的騷亂在戰場上進行推進。」劉軍指出。

他認為，「這件事也對俄羅斯民眾也產生了很大的衝擊。在俄烏衝突中拿下了巴赫穆特的英雄，現在卻與俄官方兵戎相見，普里戈任還一度被刑事立案，這件事也反映出俄羅斯腐敗問題、經濟問題等。」

好在，「叛亂」只持續了一天時間，還沒等發酵，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瓦格納「兵變」平息後，普京對外的首次露面及表態。AP圖片

「俄羅斯國內矛盾在事件中被暴露了出來。普京通過在某些方面的妥協化解了危機，也順利解決了一些矛盾，我認為這反而變成了一件好事。」宋忠平說，這一定程度上給俄烏衝突帶來了正向影響，讓俄羅斯再次得到進一步的團結。

此外，他認為，「俄國防部可能也通過離間、反間的手段讓整個瓦格納軍事集團內部，甚至是管理層之間、管理層和作戰部隊之間出現了一定的分裂。在這種情況下，普里戈任會認為自己無力對抗俄軍，不如就坡下驢。」

多年以來，普里戈任和普京的一直私交甚好。「如果沒有普京的支持，普里戈任不會做大自己的私人武裝或者說僱傭軍。也就是說，瓦格納一直被當做白手套使用，但是普京也要避免普里戈任把白手套做大，威脅到俄羅斯自身的利益。」宋忠平分析道。

瓦格納事件發生後，華爾街日報稱，這一事件使人們對普京的權力掌控產生了嚴重質疑，並凸顯了俄羅斯權力機構和武裝部隊內部日益緊張的關係。

「恰恰相反。」宋忠平說，通過這一事件可以看出，普京對國內的權力機構，尤其是軍事力量已經做到了較好地管控；另外，普京會深刻認識到，像瓦格納這樣的軍事集團，要善加利用，但有不能讓其擁兵自重。

「這件事對普京是一個重要的提醒，即戰場上的敵人其實不可怕，境外敵對勢力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內部勢力發生變化，禍起蕭牆，這是普京一定會重點防範的。瓦格納事件之後，普京必然會引以為戒，加強對國內反對派的控制，避免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縱觀整個事件過程可以發現，普里戈任的矛頭從未指向普京，只對准俄國防部和俄防長紹伊古。劉軍說，普里戈任「很清楚地知道，普京他得罪不起，普京對於整治寡頭很有一套。」

克里姆林宮沒有透露國防部長紹伊古是否繼續留任。AP資料圖片

在一天時間內快速平息事件，既能看出普京的政治智慧，也離不開盧卡申科的調停。瓦格納事件沒有導致俄羅斯發生「內戰」，讓西方國家官員和媒體感到失望。按照美國媒體的說法，美國政府在瓦格納事件中基本保持沉默，目的是避免「落人口實」，被俄方說這場危機是外國的陰謀。但美國國務卿布林肯25日對媒體稱，他認為這一事件對俄政府是個打擊，「局勢還在發展中，我們還沒有看到最後一幕」。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25日晚就瓦格納集團事件表示：「這是俄羅斯的內政。作為友好鄰邦和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伙伴，中方支持俄羅斯維護國家穩定，實現發展繁榮。」

深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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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拜登政府上台以來，遏制中國芯片産業發展一直是其政策重點之一。據《華爾街日報》12月22日報道，如今距離卸任只剩幾周的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稱，美國試圖限制中國獲得先進半導體技術的努力並沒有阻礙中國的進步，在芯片競賽中「試圖阻撓中國是『白費工夫』（a fool's errand）」。

《華爾街日報》報道截圖

當然，雷蒙多說出這番話是替拜登任內出台的《芯片與科學法案》「賺吆喝」。該法案提出在半導體製造、研發和勞動力等方面投資近530億美元，鼓勵半導體産業到美國投資。《華爾街日報》說，雷蒙多在訪談中表示，聯邦政府對美國國內創新的資金支持「比出口管制更重要」。

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AP資料圖片

報道稱，雷蒙多認為，努力將中國排除在「敏感技術」之外仍然很重要，但對華半導體出口管制只不過使中國向全球技術主導地位邁進的步伐「减速」而已。「打敗中國的唯一方法就是走在他們前面。」她說，「我們必須跑得更快，在創新方面超越他們，這才是制勝之道。」

這並非雷蒙多首次提出這種論調。去年2月，雷蒙多在美國喬治城大學做演講時，就公開闡述過拜登政府應對半導體領域中國競爭的「兩套戰略」。

據美媒當時報道，當被問及《芯片與科學法案》以及美國對中國實施的出口管制如何影響中美關係時，雷蒙多說：「當我考慮我們與中國的競爭時，有一個進攻戰略和一個防禦戰略。防禦戰略就是出口管制，不讓中國獲得我們的超高端技術；但進攻性戰略更重要，這就是投資美國。」

美國總統拜登將《芯片與科學法案》視為其重要的政治遺産。《華爾街日報》提到，本月早些時候，民主黨人拜登自誇其《芯片與科學法案》及相關立法是「羅斯福新政以來對美國最重大的投資」。

然而，鑒於共和黨前總統特朗普明年1月就將重返白宮，拜登政府的芯片産業政策前途難料。今年10月，特朗普曾批評《芯片與科學法案》「實在糟糕」。他反對通過補貼政策鼓勵半導體企業建廠，認為這吸引到的都不是「好公司」。相反，他建議徵收高額關稅，迫使企業「自願」回流美國。

特朗普還提議，加速對投資額超過10億美元的企業項目的審批，包括豁免相關環境審查程序等，鼓勵企業投資。據悉，這有望促成軟銀一筆價值1000億美元、與人工智能（AI）等前沿技術領域相關的投資在美落地。

對此，雷蒙多承認，拜登政府的一些監管措施阻礙了美國的競爭力，但她也反駁稱，像特朗普這樣「給公司一張空白支票，讓他們為所欲為」，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不過，在美媒看來，《芯片與科學法案》的實施確實面臨挑戰。
《華爾街日報》指出，法案的大部分資金被分配給了大型芯片製造商，如英特爾獲得了近80億美元的聯邦補助，但這個美國半導體巨頭在追趕外國競爭對手方面表現不佳。今年8月，英特爾宣布裁員15%，並將暫停向股東派發股息，這是英特爾有史以來最大規模裁員。在連續多個季度業績不佳後，公司CEO格爾辛格本月早些時候被迫離職。

此外，分析人士也質疑，《芯片與科學法案》是否過度重視芯片製造，而對研發投入不足。美國塔夫茨大學弗萊徹學院教授、《芯片戰爭》一書的作者克里斯•米勒（Chris Miller）指出，《芯片與科學法案》劃撥資金的80%都是建廠補貼，這種「不平衡」多少有些「令人失望」。

2022年10月和2023年10月，美國商務部工業與安全局（BIS）先後出台出口管制措施，針對中國先進芯片和相關製造設備的進口，意在全面加强打壓中國半導體行業的先進制程能力。本月2日，BIS又新增136家中國實體和4家中國實體海外子公司至「實體清單」，管制範圍同樣聚焦在先進AI領域相關芯片和所需設備。
對此，中國也對美國出台了半導體相關的原材料管制措施。12月3日，中方决定加强有關兩用物項對美國出口管制，包括：禁止兩用物項對美國軍事用戶或軍事用途出口；原則上不予許可鎵、鍺、銻、超硬材料相關兩用物項對美國出口；對石墨兩用物項對美國出口，實施更嚴格的最終用戶和最終用途審查。

在3日的例行發布會上，商務部新聞發言人應詢表示，中方此舉是為了維護國家安全和利益、履行防擴散等國際義務，且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口管制法》等法律規定作出相關决定。

發言人提到，近年來，美方泛化國家安全概念，將經貿科技問題政治化、武器化，濫用出口管制措施，無端限制有關産品對華出口，並將多家中國企業列入制裁清單進行打壓遏制，嚴重破壞國際貿易規則，嚴重損害企業正當合法權益，嚴重破壞全球産業鏈供應鏈穩定。

「中國政府堅定不移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堅决反對任何泛化國家安全概念的錯誤做法。中方願與有關國家和地區加强出口管制領域對話，共同促進全球産業鏈供應鏈的安全與穩定。」發言人說。

彭博社當時指出，作為數十種關鍵礦産的全球最大供應國，中國擴大出口管制將對美國相關行業造成嚴重影響。更引發這家美媒關注的是，這是中國首次複製美西方此前慣用的「治外法權」，將出口管制延伸至中國境內外的公司，將中國産品或含有中國零部件的産品納入制裁範圍。

「中國在對美國發起反制方面一向比較行動緩慢或謹慎，但現在似乎很明顯的是，中國開始放開手脚了。」總部位於北京的策緯諮詢公司（Trivium China）副總監湯姆•努尼斯特分析稱。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助理教授駱明輝說：「這表明……在芯片方面，中國可以打出一些牌來打擊美國。」

美國知名經濟學家、耶魯大學高級研究員斯蒂芬•羅奇則投書英國《金融時報》指出，中方的反制措施「是一次外科手術式打擊」，「將對美國的關鍵産業産生重要的戰略影響」。他警告即將上任的特朗普政府應謹慎决策，因為「中國手裏還有很多『王牌』（trump car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