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與《蘋果日報》3間相關公司涉串謀勾結外國勢力案，周四（21日）進行第94天聆訊。被告黎智英第二日出庭作供自辯。辯方展示黎與《壹傳媒》高層之間的對話訊息，包括著國際組同事不要報道《紐約時報》和CNN針對特朗普的文章；七一衝擊立法會要同情年輕人等，惟黎均一一否認是「編採指示」，強調只是「建議」，由編採高層決定是否採用，不用不會有懲罰，惟遭法官反駁，黎發出的建議，《蘋果》時任副社長陳沛敏似乎都接受執行。黎又在回應法官追問時，形容反修例運動為「暴動」（riot），但同時重申反對運動中的暴力。
囚車抵達西九法院。（巴士的報記者攝)
黎智英今穿啡色外套和白恤衫及綠色冷衫到庭，續接受辯方大律師關文渭主問。辯方引述黎於還押時在2020年4月3日向時任總編輯羅偉光寄出信件，並於同月13日於《蘋果》刊出。黎在信中提到「現在言論自由是危險的工作，請同事份外小心，不要犯險，自身安全重要」。至於前《壹傳媒》行政總裁張劍虹曾供稱，當他探訪黎時，黎向張指「點解要自己執咗佢，不如做到佢畀人冚為止，呢個形勢下繼續小心翼翼做落去囉」。黎否認張的說法，指與他的信件有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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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車抵達西九法院。（巴士的報記者攝)
示威者衝擊立法會。(圖片來源:星島日報)
警方在法院外戒備。（巴士的報記者攝)
黎智英就把涉特朗普行政命令的「加密」訊息傳訊給泛民友人及下屬，惟聲稱自己未曾閱讀內容。AP圖片
黎智英妻女到庭旁聽。(巴士的報記者攝)
黎智英指曾邀曾鈺成為《蘋果》撰文被拒。
被告黎智英續第二日自辯。(圖片來源:星島日報)
黎承認向國際組同事下指令 不想邊尋求特朗普協助邊針對他
黎智英確認，2020年5月29日在《紐約時報》發表題為「Do My Tweets Really Threaten China’s National Security?我的Twitter帖文真的會威脅中國國家安全嗎？）」的文章。關問及黎是否認為《香港國安法》通過後，《蘋果》和言論自由都終結？黎指《香港國安法》涵蓋顛覆、分裂和恐怖主義等範疇，可涵蓋所有範圍。
關在庭上展示黎於2020年6月著《壹傳媒》時任行政總裁張劍虹提醒國際組員工「不要跟紐約時報和CNN針對川普（特朗普），我們蘋果卻要靠川普（特朗普）政府支持保命，這樣做不太好」。法官李運騰問及，黎是擔心香港《蘋果》抑或是《台蘋》無法繼續運作？黎指是香港《蘋果》，但《港蘋》及《台蘋》兩者相連，如文章反對特朗普亦會影響香港《蘋果》。黎指《紐約時報》和CNN都是反特朗普媒體，他一直無介入《蘋果》國際組跟隨《紐約時報》和CNN立場的做法，直至有需要向特朗普尋求協助，阻止《香港國安法》實施，他才提出勿針對特朗普，重申不能邊尋求特朗普協助，邊發布針對他的文章。
關庭上展示黎與《蘋果》時任副社長陳沛敏的WhatsApp信息，當中黎曾向陳轉發由 「香港監察」負責人羅傑斯提供的文章。黎指，當時轉發給陳，讓她自行判斷是否有用，因他不時會收到其他人提供的文章，如認為可能有用，均會轉發予陳，由陳自行決定。
示威者衝擊立法會。(圖片來源:星島日報)
黎「建議」衝擊立會報道要「同情年輕人」 承認反修例運動為「暴動」
另訊息亦提及七一衝擊立法會事件，當時黎向陳指「年輕人衝立法會事令我心情沉重，你們認為泛民善後工作有什麼該做令運動可以持續？好彩市民對年輕人闖立法院會是多少有些體諒，損害可能不太大。你們認為呢？」黎解釋，當時他擔心立法會衝突會破壞整個反修例運動，但這不是編採指示，他沒指示陳做任何事。但黎曾在訊息中指「盡量大做特做令年輕人獲得同情，令指責他們的市民反省」，黎確認只提議報道重點，集中於年輕人的想法，他認為衝擊立法會非嚴重暴力，因沒有人受傷，但有破壞公物，屬違法行為。
法官李運騰關注，黎發出的建議，陳沛敏都幾乎全部執行。黎指，這是建議而非編採指示，希望透過表達年輕人的想法，爭取香港人的同情。法官杜麗冰追問，黎希望透過報道傳達（transmit) 衝入立法會的年輕人的想法，以獲港人同情？黎澄清，不是「傳達」，而是「解釋」。
黎認同衝擊立法會是「暴力」及「違法」行為，關隨即問黎曾表示自己「反暴力」，黎稱「他認為此屬負面事件，所以想《蘋果》報導年青人的解釋，博香港人同情，以及不致影響整場運動」。其後法官追問黎所提及的「運動」是指甚麼時，黎回答「運動」則為「暴動」及「反修例示威」。黎續指，反修例運動漸演變成暴動，因部分傾向暴力，故兩者基本上可畫上等號，而他不支持暴動。
黎曾否認發編採指示，但李官追問以上是否編採指示，黎稱「這只是其中一次罕見的事例」 (i think this is one of the rare incidents)。李官續問，黎是否認為合適時便會向編輯部提出「指示」或「建議」，黎辯稱「昨天我曾提及我有畀指示嘅其他事例，但我唔記得仲有呢次事例，你可以理解此為『指示』」。李官再追問，黎就報導衝擊立會的事例是否反映黎要求《蘋果》編採依特定方向報導，黎同意。
警方在法院外戒備。（巴士的報記者攝)
黎在訊息中又提及「我們不用理會不認同的人士，我們站在年輕人的一邊，令社會大眾明白他們的苦衷和心聲，為他們得以平反，讓這運動得以持續。他們今次事件得以平反，運動便有機會持續。雖然我們希望他們以此為鑑，往後以更和平手法抗爭下去。」黎指，他當時關注年輕人的想法，所以他才會接觸本案中的從犯證人、律師助理陳梓華。
關續提到黎與陳沛敏之間在2018年的訊息，提到「如今日的頭條我們是否可找退休警官或前ICAC官員撰寫些insight融合其中」。黎解釋，當時是向陳提議。
關又提及黎與陳在2019年4月的訊息，黎傳送文章「跟司法界前輩談引渡惡法」，問陳沛敏「是否可以出文章處理」。黎同樣強調屬建議而非指示，隨後亦沒再跟進陳沛敏如何處理。至於黎於6 月9日向陳轉發，他與董橋間的對話提及「為勇敢香港人乾杯！會是個好標題」，黎稱，只是認為這是一個好標題，故向陳提議，讓她決定是否用，最終陳亦沒採用，沒有人因此受罰，因為只是提議。
黎於2019年7月向陳發訊息提到「Edward Lucas 是《倫敦時報》非常受歡迎專欄作家，你或會發現他的一些文章適合刊登。」黎亦否認屬指示，陳最終沒採用；黎同年12月向陳轉發由羅傑斯提供的文章「致香港拘留者和抗爭者的公開信」，提及讓編輯決定如何處理，黎亦指非指示，因他已表明了讓他們決定。
黎智英就把涉特朗普行政命令的「加密」訊息傳訊給泛民友人及下屬，惟聲稱自己未曾閱讀內容。AP圖片
黎傳送特朗普行政命令「加密」訊息予泛民及下屬 遭法官質疑意圖
關提到黎於《香港國安法》實施兩周後，向陳沛敏發送訊息，並附上連結，內容涉及特朗普的行政命令，「特朗普針對香港的行政命令全文，內容範圍很廣泛，超出了他最初在記者會概述的內容」，黎指「我們應該列出一份制裁名單（shit list），牽涉審查的人，其中可能包括恐嚇」。黎解釋，他忘記從可獲得此訊息，但相信是由美國官方相關人士提供，但訊息非由他撰寫。黎認為，訊息內容屬機密，
黎指，他從Signal收到文件，遂在WhatsApp轉發給陳沛敏，但其實他沒閱讀訊息，只認為訊息重要才轉發給陳，讓對方看是否有新聞價值。黎指，他每天都收到很多不同訊息，不會全閱讀，而陳收到後亦沒回覆，沒有查詢，甚至可能沒睇；至於關於「shit list（制裁名單）」，黎指他在庭上才首次得悉訊息內容，否認著下屬製作「制裁名單」。
黎續指，他亦有把訊息轉發給其他泛民朋友。關在庭上展示黎與前民主黨主席李永達的訊息，黎轉發了同一樣的訊息。關問黎是要求李製作「shit list（制裁名單）」，黎否認，指是「ridiculous （荒唐）」的。而黎亦同時轉發了訊息予前工黨主席李卓人。
法官杜麗冰關注，為何黎要將「制裁名單」相關訊息轉發給朋友，如何知朋友會有興趣？黎指，如對方無興趣便不會看，但認為有與白宮相關的人向他提供文件，相信是重要資料，故轉發予朋友及陳沛敏，但他本人沒閱讀訊息。黎指，他差不多同時傳發給民主黨的林卓廷、李永達、何俊仁、胡志偉，以及下屬羅偉光。
法官李素蘭關注，黎稱訊息機密，又為何傳送給他人？黎指他是指 Signal 平台加密（encrypted），故他假設在 Signal 傳送的訊息是機密，又指自己只傳送給密友及信任的人。
關文渭問黎有否在Signal 接收非機密訊息？黎指，或者他使用「機密」（confidential）一字是錯，應使用「小心」（discreet）來形容，因Signal的加密情況非常嚴謹。法官李運騰問及，黎向數人轉發訊息，當時黎得悉訊息與特朗普的行政命令相關？黎終改口承認有看過一眼（glanced)，但不記得當時有否留意是特朗普行政命令，他稱自己不懂直接轉發Signal 訊息，故複製訊息內容再貼上傳送他人。
下午續審。關文渭再問及「shit list（制裁名單）」，最終有否從泛民朋友中收到任何名單，黎指沒有，指他先把訊息傳給朋友，最後才傳給陳沛敏，最終亦沒有人查問「shit list」一事。
黎智英妻女到庭旁聽。(巴士的報記者攝)
黎承認有向楊清奇推薦論壇版寫手 包括區家麟
關另問及《蘋果》主筆（筆名李平）兼論壇版主管楊清奇的證供，當李怡退休後，楊接手論壇版，黎指楊接任前並不認識對方，當楊接手後，兩人初時亦沒接觸，後來閱讀楊的文章後，認為對方熟知中國新聞，故透過WhatsApp向楊查問一些相關資料。黎續指，若楊清奇沒法找到他想要的新聞時，要向他提供其他資訊時，就會走到其辦公室親身解釋，但情況一年不超過10次。關問黎有否向楊推薦論壇版寫手，黎確認有。
關再問推薦寫手有何條件？黎解釋，寫手要寫關於政治及經濟相關的議題，如他曾在《蘋果》副刊閱讀到資深傳媒人區家麟的文章，認為寫得非常好，所以推薦給楊。
辯方展示黎與楊於2020年7月的對話訊息，當中黎拍下區在副刊的文章「摧毀即貫徹 攬炒即繁榮」傳給楊，提到「李平，區家麟文章好，請考慮邀寫評論版」。
另楊早前供稱，黎推薦另一筆名「一劍飄塵」的作者，黎則否認，指此作者由楊自行安排，黎只是在論壇版看到文章後，讚他的文章寫得好。
辯方再展示兩人對話，當中黎向楊傳送文章「不要把BLM和反送中混為一談」的相片，指「李平，這一篇是全版寫得最好的文章。」楊當日時回應：「這個作者是新找到的，謝謝鼓勵」。此外，黎指他應該曾推作者顏純鈎，因為覺得顏的文章寫得好。
黎否認為《蘋果》設定「鳥籠」 認為楊比喻是媒體價值觀
對楊清奇曾形容《蘋果》編採是「鳥籠自主」，指黎設定《蘋果》基本立場，猶如制定「鳥籠」，採編人員在「鳥籠」有一定採編自主權，「但唔可以超過呢個框架」。關問及，黎是否同意他為《蘋果》設定「鳥籠」？黎否認，指他從沒設定任何限制或「鳥籠」。
黎指，楊的比喻意思是新聞媒體都在所代表的價值觀下行事，如《星島》及《東方》不會出現讚揚反修例示威的文章，更遑論《大公報》或《文匯》。而媒體的職責是透過傳播相關價值觀的新聞或評論，讓讀者産生共鳴。
法官杜麗冰舉例問，是否正如黎認為《紐約時報》及CNN反對特朗普，黎稱，因特朗普屬保守派，而這些媒體則有「自由主義」的「鳥籠」。關再問及如有《蘋果》員工撰文反對人權，便脫離了《蘋果》的「鳥籠」，黎同意，但指此情况從未發生。
關再問黎曾否邀請一些在「鳥籠」外的人、或被視為建制派的人為《蘋果》寫文章，黎指他曾邀請民建聯的曾鈺成撰文，但對方拒絕。關展示黎與陳沛敏於2018年的WhatsApp對話內容，當中建議邀請寫手名單包括曾鈺成、曾俊華、任志剛、林和立、余英時、練乙錚、鄭明仁、李怡、羅永光及黎麟祥等。黎稱，除邀請曾鈺成外，其他都交由陳沛敏處理。黎稱，任志剛亦算是「鳥籠」內的人，因他相信自由市場，而最後僅練乙錚及李怡為《蘋果》撰稿。
關另就黎智英撰寫的文章問及，《蘋果》於2019年4月28日刊出「請站出來保住最後防線」，控方指文章意圖引起對香港和中央政府的不滿及對司法的憎恨，黎否認，指他只是預計即將發生的事。關提醒黎，其預測是否準確並非本庭要處理的事宜，應交由歷史定論(this is a matter of history)。黎強調他只是作估算和鼓勵人們上街。
另一篇黎撰寫題為「諗移民定諗遊行」，於同年5月5日刊出，內容提到「若然我們只是在聲音或文字上提出反對，林鄭和高官只會堅持自己對「逃犯條例」的成見。不過，若我們人多勢眾站出來遊行，無論他們多機心叵測，亦要面對我們堅決反對惡法的事實，他們可能會畏縮而妥協。」黎解釋，他只是真誠向讀者說明他們上街的理由，無意引起憎恨。
黎智英指曾邀曾鈺成為《蘋果》撰文被拒。
辯方將要展示十多篇黎親撰文章 法官關注審訊進度
辯方指打算向黎展示其撰寫的10多篇文章，然後逐一回應撰文意圖。法官李運騰關注審訊進度會。 法官杜麗冰提議，若黎一次過看3至5篇文章，能否更有效率？黎笑稱，若他一次過看5篇文章，他會忘記首4篇。關問黎能否記到3篇文章內容？黎稱不能記得所有內容。李官指並非要黎記起每字每句，辯方只是問其撰文意圖。黎最終獲准在庭上閱讀2019年6月2日刊出的「為自己和下一代 阻擋香港沉淪」。
文章提到「今年是六四屠城三十年，我想你也從影片翻看了當年六四學生遭屠殺的慘況。尤其是我們年紀大的，當時親眼目擊坦克車和機關槍向學生殘殺的情況，仍歷歷在目，想想以後這樣恐怖的情形也可能在香港重演，要是我們有不滿再要上街示威遊行⋯不，請行前一步，六月九號花三小時，為自己和下一代留下阻擋公義沈（沉）淪的足跡」
關問黎是否有意圖煽動針對中央政權？黎否認，哪為何黎要撰寫？黎指，他認為若香港失去法治，就會出現中國上述事件，強調文章僅呼籲人們出來示威，而示威是合法，並非著他們憎恨中央政權或違法。
黎再閱讀 2019 年 10 月 26 日刊出的文章題為「美國人想對我們說的話」，辯方建議黎在法庭閱讀，明再向他提問。李運騰關注本案有161篇涉案文章，若沿用此做法，「會在這裡待多半年」。關指不會問及所有文章。
被告黎智英續第二日自辯。(圖片來源:星島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