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會騷亂餘波未了。美國知識份子並不如部份台灣人、香港人那樣,把佔領立法機構說成為「民主勝利」,反而為當中帶出的暴力及非法行為作出反思。《紐約時報》1月12日刊登政治學者伊萬·克拉斯捷夫(Ivan Krastev)的文章稱,該事件不僅暴露美國民主的危機,也顯示出美國權力的危機,「特朗普讓美國民主制度成了笑柄」。
文章摘編如下:
特朗普承諾讓世界尊敬和畏懼美國。最終,這兩樣他都沒有做到。他讓美國及其民主成為了笑柄。1月6日,俄羅斯、中國或伊朗的領導人酣暢地欣賞著被總統煽動的暴徒洗劫國會大廈,但誰能怪得了他們呢?
這看起來就像一場「顏色革命」裡的場面,在烏克蘭和喬治亞的街頭抗議推翻了政府,使許多專制主義者背脊發涼:在社群媒體的推動下,披著美國國旗的憤怒的公民抗議被他們認為是欺詐性的選舉,呼籲民主。唯一的不同是,這一次抗議「選舉被操縱」的不是反對黨候選人,而是美國現任總統,而這場暴亂就發生在美國。
對於特朗普叛變民主的評論文章已經有很多了。我們只能希望,對國會的攻擊是上一場內戰的最後一戰,而不是新的內戰的開始。據說19世紀德國總理奧托·馮·俾斯麥(Otto von Bismarck)斷言「上帝特別眷顧傻瓜、醉漢和美國」。如果他是對的,我們有理由相信美國將會最終克服當前的危機。但在那之前會發生什麼呢?
國會大廈暴亂和特朗普在掌權的最後時刻被彈劾的極大可能,不僅是美國民主的危機,也是美國權力的危機。除了華盛頓在新冠大流行應對上的重大失敗,華盛頓執法部門莫名其妙地未能阻止抗議者入侵國會大廈,這讓美國在敵人眼裡顯得失常且軟弱——並且在盟國眼裡顯得不可靠。(尤其是在這幾週之前,俄羅斯駭客入侵了至少十個聯邦機構,使美國網路安全防禦蒙羞。)
美國人民很快就會有一個新總統,但不是一個新國家。四年的特朗普任期會繼續在世界各地產生迴響,不管候任總統拜登多麼渴望翻篇。這肯定會影響新政府外交政策兩個核心的優先事項:它希望建立一個有效的民主政體聯盟以捍衛自由秩序,並與歐洲一道努力應對中國及其專制盟友們的崛起。
據報導,拜登計劃在任期初期召開「民主國家首腦會議」。但是,當美國自身的民主制度陷入困境時,新政府能否讓美國重新成為自由世界理所應當的領導者呢?是否應該邀請類似川普的政治領導人,例如土耳其的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和巴西的雅伊爾·博爾索納羅(Jair Bolsonaro)參加這樣的峰會?邀請他們會不會被視為將民主合法性賦予新專制政權?但是,如果華盛頓將這樣的政府排除在民主俱樂部之外,對於正在試圖建立自己俱樂部的俄羅斯和中國來說,豈不是正中下懷?
拜登計劃任命為國家安全顧問的傑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明確表示,在他看來,協調一致針對中國的跨大西洋政策是新政府外交政策的一個支柱。就在一週前,許多歐洲領導人還傾向於與沙利文達成一致,認為只有通過共同行動,歐美才能對中國及其威權盟友的崛起做出回應。但是現在看來,這現實嗎?
我的猜測是,在當前情況下,現實可能比拜登外交政策小組許多懷著良好動機的成員的想像要麻煩得多。這不是因為歐洲人看不到中國的霸權野心,也不是因為他們被中國的大數據威權主義所吸引。不是因為德國企業正在關注中國的市場機會,也不是因為歐盟的外交政策特別不喜歡冒險。
原因要簡單得多:擔心美國的軟弱。
由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在美國大選後的數週內委託、並將在拜登就職當天發表的一項調查顯示,大多數歐洲人都對新總統能否恢復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表示懷疑。每個接受調查的國家中的大多數公民都相信,在未來十年中,中國將取代美國成為全球領先的大國。更令人擔憂的,大多數德國人認為,在川普當選後,不再相信美國是一個可靠的盟友。簡而言之,親川普的暴徒對國會的攻擊,是總統對美國盟友的最後但也是最有效的一擊。
克林頓曾宣布美國人的關鍵任務是「當我們不再是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時,創造一個我們願意生活其中的世界」。當拜登進入白宮時,美國不再是唯一的超級大國。不幸的是,在他執政時的這個世界——威權主義勢力崛起,民族主義和不平等蔓延——既不是美國人也不是歐洲人願意生活的那個世界。
深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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