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烏衝突中的一大景象就是俄烏兩國之外,也有許多國家的人去參戰。
之前大家可能已經在網上看到一些參加烏克蘭外籍部隊的日本人,這些人有的舉起和日本侵華戰爭密不可分的旭日旗,這些日本外籍士兵,什麼立場已很清楚了。
但也有些另類的例子。
最近,美國的獨立記者帕特里克·蘭開斯特在頓涅茨克前線找到了一位很獨特的日本外籍士兵,俄羅斯方面的網紅也對其進行了訪談,然後此人的社交賬號也被網友找出來了,我們不妨來看看,這個站在俄羅斯一方打烏克蘭的日本外籍士兵,是因為什麼做出了選擇呢?
首先這個日本外籍士兵使用了好幾個化名:
他接受美國記者採訪時的化名是Dai(ダイ),他接受俄羅斯網紅訪談的時候化名是金子(Kaneko)。而他自己的社交賬號叫木子(Kinoko)。另外他在頓涅茨克國際旅里的俄語名字叫斯梅爾佳科夫。
看上去有點亂,既然他自己的網名叫木子,姑且用木子稱之。
幫俄羅斯打烏軍的日本士兵木子。
木子所在的部隊是頓涅茨克「十五個」國際旅。木子對美國記者說:他對俄羅斯很感興趣,喜歡俄羅斯網球運動員丹尼爾·梅德韋傑夫和諾瓦克·德約科維奇。
他去東盟國家的時候,發現東盟那邊對於俄烏衝突的報道是不一樣的。
日本的報導一邊倒地追隨美國,是支持烏克蘭並反對俄羅斯的,說俄羅斯很壞。而東盟國家的報道卻和日本完全不一樣,這讓木子對俄羅斯發生了興趣,於是與俄國的網民進行交流,產生了加入俄軍參戰的想法,最終在俄羅斯退伍軍人網民的幫助下如願。
木子的父親已經去世,和母親相依為命,自稱參加俄軍之後被許多日本網民說成是罪犯,對此他自己表示,有本事拿出行動來抓他,他現在想以戰士的身份戰死。
另外,木子還談了美軍與日本的看法。
他說:大部分日本人覺得美軍在日本的大量軍事基地是在保護日本,覺得沒有問題。但是他本人無法多評論什麼,美軍確實很強,但是打贏就會扶植軍政府(指傀儡政權)。因此,他本人更喜歡俄羅斯一些,而不是美國。
木子認為現在的日本,是無法真正地談論日本,日本人像羊群,隨波逐流,只會抱怨,但沒有行動。
日本的宣傳是支持烏克蘭是英雄,支持俄羅斯就是罪犯,日本根本沒有憲法裡保障的自由。所以木子決定加入俄軍,像個真正的戰士。
總結起來這位日本人木子的態度就是:
反對美國在日本駐軍,反對美國對日本的間接控制,親俄羅斯,反感日本人的麻木不仁。
聽起來和日本左派的某些主張很像?
反觀現在的日本右翼,做的事情就是一邊和侵略罪行招魂,一邊和美國的軍事力量加速捆綁,以替美國衝鋒陷陣來換取擴充軍事力量。
但是,從俄羅斯網紅Wargonzo的訪談來看,木子其實是個右翼,但是他這種右翼應該是很少見了,觀念有點像日本無條件投降之後,非常不服氣的那批日本舊軍人。
幫俄羅斯打烏軍的日本士兵木子。
能佐證這一點的是這位木子的頭盔上寫著「日本武士」(Samurai),左派一般來說不會寫這個。
木子在俄羅斯網紅的採訪里說道:他很喜歡俄羅斯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並且和俄國人進行了深入交流。
金子(Kaneko)這個化名是為了紀念他叔叔,此人曾是神風特攻隊成員。
對美國用原子彈轟炸廣島和長崎感到不滿,覺得加入俄軍有利於反美事業。
木子又談道:在俄烏衝突最初的幾個月里,日本對於網上所有支持俄羅斯的報導、言論和評論的態度是——全部刪除,但是現在有所鬆動,甚至有日本網民在分享瓦格納雇傭兵的歌曲。
木子對於日本著名作家三島由紀夫也很感興趣。眾所周知,三島由紀夫是個右翼,和推崇武士道,死因是1970年鼓動自衛隊發動兵變,遭到噓聲之後憤而切腹自盡。
然後此人的社交賬號也被網友八出,2019年11月註冊,2020年9月停更,所以也無法推測出此人現在的思想狀態。
不過可以從這位的賬號上看到一些信息,還是能證明此人是右派且反美:賬號的背景圖片是日本武士刀,角落里是希特勒照片。
木子社交賬號上的照片。
另外還找到了一些照片,比如有一張騎摩托車照片上,摩托車上寫著「打倒鬼畜米英」,在日語中的意思大概是打倒美國和英國鬼子。
另外,此人應該很喜歡玩戰術對抗,而且有多張是手拿AK系列突擊步槍,戴上紅色標識帶。在北約體系的軍隊中,藍色表示己方,而紅色是敵方。
所以這人很可能不覺得美軍是自己人。
有人可能要問,為什麼這個日本右翼分子最終選擇參加俄軍而不是像之前日本媒體贊許甚至表揚的那些一樣,跑去參加烏克蘭一方?
其實俄烏衝突就是這樣,根本不是左翼和右翼的對抗,而是基本分為親美派和反美派。如此自相矛盾的思想狀態,很難用二戰到冷戰時代的左翼右翼來劃分了。
也許後世評論俄烏衝突的時候,會注意到這種奇怪的現象。而木子就是這種奇怪現象的表徵了。
深喉
** 博客文章文責自負,不代表本公司立場 **
歷經4位美國總統、花費超過2萬億美元……美軍以「反恐」爲名,在阿富汗發動的持續20年的軍事行動,是美國歷史上耗時最久的一場戰爭,却最終以美軍倉皇撤離、塔利班重新掌權爲結局,不僅給阿富汗帶來深重灾難,也讓美國自身付出慘痛代價。
美國究竟是如何失去支持和陣地的?在美國《紐約時報》看來,美軍在阿富汗的失敗,不僅是軍事上的失利,更源於其對阿富汗文化和歷史的無知和情報失誤,這導致美軍不僅沒能贏得民心,還「反復錯殺盟友」,「在不知不覺中播下了自我毀滅的種子」。
「美國如何製造了自己最害怕的敵人」,《紐約時報》日前以此爲題刊發報道,記錄其通過爲期一年多的走訪,還原了戰爭早期在阿富汗東北部努里斯坦省的一處山谷,美軍與塔利班一次關鍵戰鬥的始末。這家美媒的調查發現,這裏原本沒有塔利班勢力盤踞,是美軍的到來催生了當地反抗力量。
强勢介入,「化友爲敵」
瓦伊加勒山谷坐落於阿富汗努里斯坦省群山環繞的偏遠地帶,森林茂密、山巒叠嶂。這片原本平靜的山谷,在美軍駐扎後,迅速成爲暴力衝突的中心。據悉,這裏發生了自越戰以來美軍士兵所遭遇的最暴力的幾次襲擊。
2008年7月,在山谷口一個名爲旺特(Want,有時亦作Wanat)的小村莊,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戰鬥:超過150名塔利班軍事人員幾乎摧毀了此處美軍的一座新建基地,衝突導致9名美軍士兵死亡、20多人受傷。美軍後來撤離了該基地。據報道說,這也被塔利班視作「打破美國無敵神話」的一役。
瓦伊加勒山谷和旺特所處位置。《紐約時報》製圖
《紐約時報》指出,事實上,在美軍進入這裏之前,這片似乎天然與世隔絕的山谷鮮少有塔利班支持者的影子。
努里斯坦省長期以來享有自治地位,瓦伊加勒山谷周邊的山脉和峽谷又將其與外界隔絕,故英國人在19世紀的遠征中避開了這片區域,一個世紀後的蘇聯軍隊也很少涉足,就連上世紀90年代統治阿富汗的塔利班也沒有踏足此處。美國却選擇在此修建基地,强勢介入當地事務。
按照《紐約時報》的說法,2003年美軍進入瓦伊加勒山谷尋找「基地」組織成員時,也曾受到當地居民善意以待,甚至是「溫暖歡迎」。一名美國士兵巡邏期間從山邊墜落,還受到村民悉心照顧。
轉折發生在2003年10月,當時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對一個疑似恐怖分子的目標發起了攻擊,武裝直升機還掃射了村民前去避難的森林,導致7人死亡,附近多個木屋和一座清真寺被夷爲平地。
儘管美方宣稱此次空襲「成功」,但事實上他們的目標不在那裏,襲擊摧毀的房屋和清真寺也屬於美國的堅定盟友——努里斯坦省前省長毛拉維•吳拉姆•拉巴尼(Mawlawi Ghulam Rabbani)。
報道說,拉巴尼所屬的政黨「伊斯蘭促進會」非常憎恨塔利班,還與美國合作推翻了塔利班的統治。就在襲擊當天晚上,拉巴尼作爲親美代表團的一員去了喀布爾,躲在美軍目標房屋裏的人是他的家人和朋友。7名遇難者中,大多數是婦女和兒童,其中包括拉巴尼的兒子和女兒。
拉巴尼在襲擊中幸存的一個兒子回憶,當美軍前來調查損失時,「他們表現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曾有改進,但爲時已晚」
儘管這次襲擊在喀布爾幾乎沒有引起反響,更遑論在華盛頓,但它改變了瓦伊加勒山谷的局勢。「如果說當地人還沒有準備好完全放弃美國人,他們也已經不再把美國人視爲絕對可靠的解救者。」《紐約時報》說,那種逐漸蔓延的憤怒與不公正感,爲塔利班的壯大提供了生長的土壤。
「在此之前,這個地區非常平靜,對每個人來說都很安全,甚至對美國軍隊來說也是如此。」前塔利班指揮官穆拉•奧斯曼•賈瓦里(Mullah Osman Jawhari)說,「但在襲擊拉巴尼家族之後,塔利班接管了該地區。起義開始了。」
在接下來的三年間,對拉巴尼家族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的年輕人們紛紛加入賈瓦里的隊伍,但忙於阿富汗其他地區戰鬥和與伊拉克的新戰事的美國人並沒有察覺到這一變化。直到2006年,美軍確認「基地」組織及其盟友藏匿在這片山谷裏,才重回故地,而此時當地塔利班的力量已不可同日而語。
《紐約時報》回顧說,在尋找「基地」組織成員的過程中,美軍錯誤地抓捕了當地的農牧人,投下足以夷平一座小山的炸彈,殺害了包括青少年在內的無辜平民。隨著民衆憤怒的加劇,賈瓦里的名聲則迅速上升。他開始主動製造更多伏擊,並在這一過程中更加了解美軍的作戰傾向與弱點。
穆拉•奧斯曼•賈瓦里(中)。《紐約時報》
美軍退役上校威廉•奧斯特倫(William Ostlund)2007年來到努里斯坦省,接手負責此處的幾所美軍基地。報道說,奧斯特倫當時被這裏「荒凉而不切實際的布局」震驚到,「他們不得不在荒凉的峽谷中用直升機進行補給,塔利班分子可以自由地向他們開火」。
面對當地民衆日益增長的敵意,以及塔利班更爲集結有素的伏擊,奧斯特倫選擇加大火力。據作家韋斯利•摩根(Wesley Morgan)《最艱難的地方》一書記載,在爲期15個月的「巡邏」中,奧斯特倫的部隊在努里斯坦和鄰近省份投下的炮彈、炸彈數量和交火次數比整個阿富汗戰爭期間的幾乎任何其他部隊都要多。
然而,報道指出,這種暴力只會加深當地民衆對美國人的敵意,讓塔利班更受歡迎。這也讓美國人陷入了一個奇怪的泥潭:越是戰鬥,局勢就越加暴力。
「我們並不了解當地人民和文化。」奧斯特倫後來向《紐約時報》承認,「我們並沒有真正與當地人民合作,也沒有爲發生的壞事道歉。我們曾有改進,但爲時已晚。」
不過,美軍在努里斯坦仍有自己的擁躉。那是當地的拉菲烏拉•阿里夫(Rafiullah Arif)一家,美軍曾一度將其力量集中到阿里夫家所擁有的村莊。
位於努里斯坦貝拉(Bella)村的美軍基地舊址,貝拉村土地由阿里夫一家所有。《紐約時報》
賈瓦里的隊伍則緊隨其後,開始每天對這裏的基地發動攻擊。「不堪其擾」之下,奧斯特倫决定將部隊轉移到山谷口的旺特村,那裏更容易防守。他在2008年7月獲得了購買土地的許可。
這讓阿里夫家擔心,美軍離開後,自己將失去保護。在此之前,因爲擔心賈瓦里等人會下殺手,他們一家已經不敢在當地市場抛頭露面,美國人給出的報酬也不足以撫平他們的不安全感。美軍在旺特村連續第二天遭遇迫擊炮襲擊後,阿里夫一家人收拾好行李,和包括幾名當地診所醫生在內的普通民衆坐車逃離。
但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阿里夫等人所在的車輛被美軍誤判爲塔利班正在集結力量準備發起另一次攻擊,美軍人員呼叫來兩架「阿帕奇」直升機向車隊開火,車內幾乎所有人都被殺害。
「拉菲烏拉失去了父親、母親、兄弟和侄子,同時也失去了自己的一支手臂、一隻眼睛,以及對美國在阿富汗戰爭的任何支持。」而在美軍通報中,這仍然是一次「成功」的襲擊。
拉菲烏拉•阿里夫 《紐約時報》
「注定失敗」,自食苦果
阿里夫的家人和車隊中幾名當地醫生的死亡,掀起新的「招募潮」,爲塔利班輸送了更多新鮮血液。在手下的勸說下,賈瓦里决心「乘勝追擊」。他集結了來自9個村莊的150多號人,再從其他地區的塔利班和當地村民那裏借來武器,計劃從山頂向山谷中的美軍基地發起夜間突襲。
「旺特就像一個碗。幾乎每一面都有一座高山從山谷中拔地而起,就像一個石頭做的露天競技場。」賈瓦里說,「在那裏,我可以向美國人扔石頭。」
當然,賈瓦里的隊伍扔的不是石頭,而是高射炮彈。爲了避免被發現,他們拆開了50毫米口徑的高射炮,避開受到美國人監視的大路,偷偷運到山坡上重新組裝。
賈瓦里從過往交鋒中清楚,美軍通常預計塔利班只會發起短暫的閃擊戰,但這次他决定發起更大、持續更久的攻勢,並在美軍啓動防禦機制前,造成儘量大的破壞。在這種情况下,戰鬥的前五分鐘就尤爲重要,賈瓦里要求手下首先瞄準重型武器,並猛烈攻擊一處剛剛組建的美軍基地前哨。
賈瓦里的行動也確實讓美軍始料未及。2008年7月13日淩晨4點剛過,幾名正準備進行晨間巡邏的旺特基地的美軍士兵發現了異樣。「塔利班戰鬥人員一個接一個地卸下彈匣,機槍射擊的聲音響徹山谷。火箭推進榴彈的呼嘯聲和轟隆聲從三個方向傳來。子彈從四面八方射向基地。槍聲之響和戰鬥的激烈程度讓美國人震驚。」
塔利班人員一度推進到距離前哨只有幾米遠的地方,還有一人突破防綫,殺死兩名前來救援的軍官和醫生。據《紐約時報》說,戰鬥開始一小時後,美軍「阿帕奇」直升機和地面增援部隊才趕到支援。這場衝突最終導致9名美軍士兵死亡、超過24人受傷。賈瓦里稱塔利班方面只有3人死亡,但美軍方面的記錄要更多。
美國軍方內部調查將旺特戰役視爲「戰術勝利」,理由是塔利班部隊最終撤退,而美軍士兵抵抗了人數是其數倍的塔利班人員。但《紐約時報》指出,美軍自己的調查始終沒能回答這次衝突背後的幾個問題:一個曾經沒有塔利班的山谷怎麽會變成塔利班人員的溫床?爲什麽這麽多曾經歡迎美國人的村民,突然想殺死他們?
阿富汗塔利班政府警察部隊成員在位於旺特的前美軍基地進行晨練。《紐約時報》
這從阿里夫的故事中可見一斑。家人被美軍直升機殺害後,身受重傷的阿里夫逃離了努里斯坦,直到美軍2021年撤出阿富汗時才回到家鄉。新上台的塔利班政府赦免了他,他還拿回了自己家的地。
報道說,阿里夫仍然害怕塔利班,但他也將怒火對準美國人。
「他們說他們來這裏是爲了幫助我們,但最終却殺了我們。」阿里夫眯著他僅剩的一只好眼睛看著陽光說道,「我們支持他們的使命,他們却背叛了我們。」
《紐約時報》總結道:「從各方面來看,美國人幾乎注定了自己的失敗:他們在這裏一再轟炸自己最親密的支持者,這充分暴露出美國對它所進行的戰爭的理解是多麽膚淺。」
「美國在一個本不需要涉足的地方投下了超過1000枚炸彈。他們非但沒有贏得人心,反而在瓦伊加勒山谷——以及阿富汗的許多其他地方——在不知不覺中播下了自我毀滅的種子,隨後又駐留多年,親手收穫了這一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