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2月24日起解除英格蘭地區所有現行新冠限制措施,率先「與新冠共存」。包括法律上不再要求新冠感染者自我隔離,但建議居家隔離並避免與他人接觸至少5天;不再追蹤密切接觸者;工人不需要告訴僱主他們是否需要自我隔離;大部分公眾場所不再需要戴口罩等。英國成為首個准許染疫人士毋須隔離的歐洲國家。
英國2月24日起解除英格蘭地區所有現行新冠限制措施。
由於新冠病毒的反復感染、疫苗的大規模接種,以及奧密克戎的特性,英國新冠的病死率於3月初降至0.03%,甚至低於流感。在「共存」的第一階段,英國看似交出了較為滿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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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2月24日起解除英格蘭地區所有現行新冠限制措施。
目前英國「與新冠共存」已經有一個多月,疫情形勢如何?
數據顯示並沒有之前報道得樂觀,英國又迎來了一波疫情小高峰。
根據英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在3月20至26日的一周內,英國共計感染人數490萬人,即每13人中便有1人被感染,刷新歷史紀錄。
此外,在過去的一個月內,英格蘭醫院收治的新冠患者數量比之前增加了一倍多,再創新高,且數量仍在持續上升。
英國每周由新冠導致的住院人數/單位:百萬人
NHS(國民保健署)提供的數據顯示,3月21至27日的七天中,新冠所致的平均每日住院人數為2008人,高於此前一周(3月14-20日)的1749人;更是一個月前(2月21-27日)的2.12倍。
住院人數升高,還與流行毒株的改變有關。現階段,英國的主要流行毒株為奧密克戎BA.2亞型。目前,由該毒株引起的住院水平,已經逼近今年一月初奧密克戎BA.1引起的第一波疫情,也就是每周的住院人數在1.4萬人左右。
英國每日新冠死亡人數/單位:百萬人
不僅是住院人數,新冠導致的死亡人數也出現回升現像。同樣是截至3月27日的七天內,醫院共報告988例新冠死亡病例,比兩周前(3月7-13日)725人死亡,升高了36%。
倫敦帝國理工學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4月6日公布了一項追蹤病毒的大型研究發現,這波感染潮中年長者的染疫速度增加最快。有跡像顯示,英國兒童和年輕人的感染數可能已經觸頂,但55歲及以上年齡組的盛行率上月底高達8.3%。
研究人員提出警告,「儘管疫苗接種率很高,但年長者的盛行率高且向上攀升,住院和死亡人數都可能增加」。
倫敦帝國理工學院統計流行病學教授Christl Donnelly在共同執筆的這份研究裡指出:「我們還不曉得什麼時候可以看到年長族群染疫觸頂,由於這些人會出現嚴重後果的風險較高,更令人擔心。」
儘管疫情持續走高,但英國政府仍繼續推行「與新冠病毒共存」的戰略,從4月1日起結束全民免費的檢測,政府不再為普通民眾提供免費的快速抗原檢測盒。取而代之的是,自行去獲批供應檢測的商家購買。以英國連鎖店Boots為例,兩支裝的抗原檢測試劑盒的價格為3.95鎊,折合港幣約為20元一支。
鑒於感染率和住院率不斷升高的情況下,英國醫師協會(British Medical Association,BMA)委員會副主席David Wrigley強調,英國政府應當重新考慮此決定。Wrigley表示,目前新冠在英國仍處於高位流行階段,新冠感染者數量驚人高,住院和死亡人數也在上升中。
「抗原檢測,是一種幫助人們檢測出自己是否感染的簡單而有效的工具。一旦抗原檢測不再免費,人們便很難發現自己感染了新冠,同時也就不知道在什麼情況下需要自我隔離。在這種情況下,就很難保護家庭成員以及社區。」
「與新冠共存」後,英國醫療面臨著巨大的壓力。除了住院人數的增加外,因感染新冠而缺勤的NHS醫護工作人員人數也有所上升。從2月28日以來的三周內,因新冠而缺勤的員工數增加了86%。住院的感染者人數的上升,而醫護工作人員人數的下降,這兩個相反方向的增長對醫療造成重大打擊。
英國企業可能長期面臨員工高缺席率。
同時英國企業警告說,在新一波疫情肆虐之際,員工缺勤率正持續升高;在英國各地提供臨時工的人力派遣公司Staffline表示,藍領階級的確診數在1月達到高峰,因當時Omicron疫情嚴峻,但現在換成金融和專業服務領域的白領階級受到疫情影響,尤其是他們重返辦公室上班後。
倫敦金融服務業的主管回報說,許多員工請病假,大量會議都因而取消。倫敦國王學院遺傳流行病學教授史佩特克(Tim Spector)說,新一波疫情對勞動力的彈性程度帶來莫大挑戰,他認為由於新冠病毒的高度傳染力和染疫後的長期症狀。英國可能長期面臨員工缺席率維持在高檔的情況。
另一方面,據美聯社報道,此前德國衛生部曾宣布,德國會在今年5月1日起取消新冠陽性病例強制隔離10天的政策,但仍會建議人們自願隔離5天。
德國衛生部長勞德巴赫。
可本周二,德國衛生部長勞德巴赫(Karl Lauterbach)在德國電視二台卻突然宣布,德國不會在5月1日之後那麼做了,仍會繼續延續陽性病例強制隔離的政策,只不過時長從10天減為5天。而後,勞德巴赫還於周三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發帖,詳細闡述了他改變政策的原因。
他首先表示自己「犯了一個錯」,不該決定廢除陽性病例強制隔離的政策。他說,那樣做雖然可以減輕各地衛生部門的負擔,卻發出了一個「錯誤和有害」的信號。隨後,他強調說「新冠不是感冒」,所以感染後人們必須繼續接受隔離,而且是衛生部門安排和控制的隔離。最後,他在貼文中又再次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但補充說先前的錯誤決定是他個人做出的,做出錯誤的決定不是出於什麼政治壓力,只是他想緩解各地衛生部門的壓力。
根據美聯社的介紹,除了是一名官員,勞德巴赫本人還是一位公共衛生專家和科學家,擁有博士學位。在新冠疫情剛暴發時,他曾堅持認為德國應採取嚴格的措施應對新冠疫情。但自去年12月成為德國衛生部長以來,他不得不在防疫和政治方面找平衡,因為德國的現任政府是由三個政黨組成的執政聯盟,特別是面對奧密克戎這種「令新增病例大幅增加、但多數病例是輕症」的變種毒株時。
另外,美國《紐約時報》提供的數據顯示,德國最近新冠病例確診人數出現了增加的趨勢。死亡病例也略有攀升。
深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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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4位美國總統、花費超過2萬億美元……美軍以「反恐」爲名,在阿富汗發動的持續20年的軍事行動,是美國歷史上耗時最久的一場戰爭,却最終以美軍倉皇撤離、塔利班重新掌權爲結局,不僅給阿富汗帶來深重灾難,也讓美國自身付出慘痛代價。
美國究竟是如何失去支持和陣地的?在美國《紐約時報》看來,美軍在阿富汗的失敗,不僅是軍事上的失利,更源於其對阿富汗文化和歷史的無知和情報失誤,這導致美軍不僅沒能贏得民心,還「反復錯殺盟友」,「在不知不覺中播下了自我毀滅的種子」。
「美國如何製造了自己最害怕的敵人」,《紐約時報》日前以此爲題刊發報道,記錄其通過爲期一年多的走訪,還原了戰爭早期在阿富汗東北部努里斯坦省的一處山谷,美軍與塔利班一次關鍵戰鬥的始末。這家美媒的調查發現,這裏原本沒有塔利班勢力盤踞,是美軍的到來催生了當地反抗力量。
强勢介入,「化友爲敵」
瓦伊加勒山谷坐落於阿富汗努里斯坦省群山環繞的偏遠地帶,森林茂密、山巒叠嶂。這片原本平靜的山谷,在美軍駐扎後,迅速成爲暴力衝突的中心。據悉,這裏發生了自越戰以來美軍士兵所遭遇的最暴力的幾次襲擊。
2008年7月,在山谷口一個名爲旺特(Want,有時亦作Wanat)的小村莊,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戰鬥:超過150名塔利班軍事人員幾乎摧毀了此處美軍的一座新建基地,衝突導致9名美軍士兵死亡、20多人受傷。美軍後來撤離了該基地。據報道說,這也被塔利班視作「打破美國無敵神話」的一役。
瓦伊加勒山谷和旺特所處位置。《紐約時報》製圖
《紐約時報》指出,事實上,在美軍進入這裏之前,這片似乎天然與世隔絕的山谷鮮少有塔利班支持者的影子。
努里斯坦省長期以來享有自治地位,瓦伊加勒山谷周邊的山脉和峽谷又將其與外界隔絕,故英國人在19世紀的遠征中避開了這片區域,一個世紀後的蘇聯軍隊也很少涉足,就連上世紀90年代統治阿富汗的塔利班也沒有踏足此處。美國却選擇在此修建基地,强勢介入當地事務。
按照《紐約時報》的說法,2003年美軍進入瓦伊加勒山谷尋找「基地」組織成員時,也曾受到當地居民善意以待,甚至是「溫暖歡迎」。一名美國士兵巡邏期間從山邊墜落,還受到村民悉心照顧。
轉折發生在2003年10月,當時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對一個疑似恐怖分子的目標發起了攻擊,武裝直升機還掃射了村民前去避難的森林,導致7人死亡,附近多個木屋和一座清真寺被夷爲平地。
儘管美方宣稱此次空襲「成功」,但事實上他們的目標不在那裏,襲擊摧毀的房屋和清真寺也屬於美國的堅定盟友——努里斯坦省前省長毛拉維•吳拉姆•拉巴尼(Mawlawi Ghulam Rabbani)。
報道說,拉巴尼所屬的政黨「伊斯蘭促進會」非常憎恨塔利班,還與美國合作推翻了塔利班的統治。就在襲擊當天晚上,拉巴尼作爲親美代表團的一員去了喀布爾,躲在美軍目標房屋裏的人是他的家人和朋友。7名遇難者中,大多數是婦女和兒童,其中包括拉巴尼的兒子和女兒。
拉巴尼在襲擊中幸存的一個兒子回憶,當美軍前來調查損失時,「他們表現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曾有改進,但爲時已晚」
儘管這次襲擊在喀布爾幾乎沒有引起反響,更遑論在華盛頓,但它改變了瓦伊加勒山谷的局勢。「如果說當地人還沒有準備好完全放弃美國人,他們也已經不再把美國人視爲絕對可靠的解救者。」《紐約時報》說,那種逐漸蔓延的憤怒與不公正感,爲塔利班的壯大提供了生長的土壤。
「在此之前,這個地區非常平靜,對每個人來說都很安全,甚至對美國軍隊來說也是如此。」前塔利班指揮官穆拉•奧斯曼•賈瓦里(Mullah Osman Jawhari)說,「但在襲擊拉巴尼家族之後,塔利班接管了該地區。起義開始了。」
在接下來的三年間,對拉巴尼家族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的年輕人們紛紛加入賈瓦里的隊伍,但忙於阿富汗其他地區戰鬥和與伊拉克的新戰事的美國人並沒有察覺到這一變化。直到2006年,美軍確認「基地」組織及其盟友藏匿在這片山谷裏,才重回故地,而此時當地塔利班的力量已不可同日而語。
《紐約時報》回顧說,在尋找「基地」組織成員的過程中,美軍錯誤地抓捕了當地的農牧人,投下足以夷平一座小山的炸彈,殺害了包括青少年在內的無辜平民。隨著民衆憤怒的加劇,賈瓦里的名聲則迅速上升。他開始主動製造更多伏擊,並在這一過程中更加了解美軍的作戰傾向與弱點。
穆拉•奧斯曼•賈瓦里(中)。《紐約時報》
美軍退役上校威廉•奧斯特倫(William Ostlund)2007年來到努里斯坦省,接手負責此處的幾所美軍基地。報道說,奧斯特倫當時被這裏「荒凉而不切實際的布局」震驚到,「他們不得不在荒凉的峽谷中用直升機進行補給,塔利班分子可以自由地向他們開火」。
面對當地民衆日益增長的敵意,以及塔利班更爲集結有素的伏擊,奧斯特倫選擇加大火力。據作家韋斯利•摩根(Wesley Morgan)《最艱難的地方》一書記載,在爲期15個月的「巡邏」中,奧斯特倫的部隊在努里斯坦和鄰近省份投下的炮彈、炸彈數量和交火次數比整個阿富汗戰爭期間的幾乎任何其他部隊都要多。
然而,報道指出,這種暴力只會加深當地民衆對美國人的敵意,讓塔利班更受歡迎。這也讓美國人陷入了一個奇怪的泥潭:越是戰鬥,局勢就越加暴力。
「我們並不了解當地人民和文化。」奧斯特倫後來向《紐約時報》承認,「我們並沒有真正與當地人民合作,也沒有爲發生的壞事道歉。我們曾有改進,但爲時已晚。」
不過,美軍在努里斯坦仍有自己的擁躉。那是當地的拉菲烏拉•阿里夫(Rafiullah Arif)一家,美軍曾一度將其力量集中到阿里夫家所擁有的村莊。
位於努里斯坦貝拉(Bella)村的美軍基地舊址,貝拉村土地由阿里夫一家所有。《紐約時報》
賈瓦里的隊伍則緊隨其後,開始每天對這裏的基地發動攻擊。「不堪其擾」之下,奧斯特倫决定將部隊轉移到山谷口的旺特村,那裏更容易防守。他在2008年7月獲得了購買土地的許可。
這讓阿里夫家擔心,美軍離開後,自己將失去保護。在此之前,因爲擔心賈瓦里等人會下殺手,他們一家已經不敢在當地市場抛頭露面,美國人給出的報酬也不足以撫平他們的不安全感。美軍在旺特村連續第二天遭遇迫擊炮襲擊後,阿里夫一家人收拾好行李,和包括幾名當地診所醫生在內的普通民衆坐車逃離。
但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阿里夫等人所在的車輛被美軍誤判爲塔利班正在集結力量準備發起另一次攻擊,美軍人員呼叫來兩架「阿帕奇」直升機向車隊開火,車內幾乎所有人都被殺害。
「拉菲烏拉失去了父親、母親、兄弟和侄子,同時也失去了自己的一支手臂、一隻眼睛,以及對美國在阿富汗戰爭的任何支持。」而在美軍通報中,這仍然是一次「成功」的襲擊。
拉菲烏拉•阿里夫 《紐約時報》
「注定失敗」,自食苦果
阿里夫的家人和車隊中幾名當地醫生的死亡,掀起新的「招募潮」,爲塔利班輸送了更多新鮮血液。在手下的勸說下,賈瓦里决心「乘勝追擊」。他集結了來自9個村莊的150多號人,再從其他地區的塔利班和當地村民那裏借來武器,計劃從山頂向山谷中的美軍基地發起夜間突襲。
「旺特就像一個碗。幾乎每一面都有一座高山從山谷中拔地而起,就像一個石頭做的露天競技場。」賈瓦里說,「在那裏,我可以向美國人扔石頭。」
當然,賈瓦里的隊伍扔的不是石頭,而是高射炮彈。爲了避免被發現,他們拆開了50毫米口徑的高射炮,避開受到美國人監視的大路,偷偷運到山坡上重新組裝。
賈瓦里從過往交鋒中清楚,美軍通常預計塔利班只會發起短暫的閃擊戰,但這次他决定發起更大、持續更久的攻勢,並在美軍啓動防禦機制前,造成儘量大的破壞。在這種情况下,戰鬥的前五分鐘就尤爲重要,賈瓦里要求手下首先瞄準重型武器,並猛烈攻擊一處剛剛組建的美軍基地前哨。
賈瓦里的行動也確實讓美軍始料未及。2008年7月13日淩晨4點剛過,幾名正準備進行晨間巡邏的旺特基地的美軍士兵發現了異樣。「塔利班戰鬥人員一個接一個地卸下彈匣,機槍射擊的聲音響徹山谷。火箭推進榴彈的呼嘯聲和轟隆聲從三個方向傳來。子彈從四面八方射向基地。槍聲之響和戰鬥的激烈程度讓美國人震驚。」
塔利班人員一度推進到距離前哨只有幾米遠的地方,還有一人突破防綫,殺死兩名前來救援的軍官和醫生。據《紐約時報》說,戰鬥開始一小時後,美軍「阿帕奇」直升機和地面增援部隊才趕到支援。這場衝突最終導致9名美軍士兵死亡、超過24人受傷。賈瓦里稱塔利班方面只有3人死亡,但美軍方面的記錄要更多。
美國軍方內部調查將旺特戰役視爲「戰術勝利」,理由是塔利班部隊最終撤退,而美軍士兵抵抗了人數是其數倍的塔利班人員。但《紐約時報》指出,美軍自己的調查始終沒能回答這次衝突背後的幾個問題:一個曾經沒有塔利班的山谷怎麽會變成塔利班人員的溫床?爲什麽這麽多曾經歡迎美國人的村民,突然想殺死他們?
阿富汗塔利班政府警察部隊成員在位於旺特的前美軍基地進行晨練。《紐約時報》
這從阿里夫的故事中可見一斑。家人被美軍直升機殺害後,身受重傷的阿里夫逃離了努里斯坦,直到美軍2021年撤出阿富汗時才回到家鄉。新上台的塔利班政府赦免了他,他還拿回了自己家的地。
報道說,阿里夫仍然害怕塔利班,但他也將怒火對準美國人。
「他們說他們來這裏是爲了幫助我們,但最終却殺了我們。」阿里夫眯著他僅剩的一只好眼睛看著陽光說道,「我們支持他們的使命,他們却背叛了我們。」
《紐約時報》總結道:「從各方面來看,美國人幾乎注定了自己的失敗:他們在這裏一再轟炸自己最親密的支持者,這充分暴露出美國對它所進行的戰爭的理解是多麽膚淺。」
「美國在一個本不需要涉足的地方投下了超過1000枚炸彈。他們非但沒有贏得人心,反而在瓦伊加勒山谷——以及阿富汗的許多其他地方——在不知不覺中播下了自我毀滅的種子,隨後又駐留多年,親手收穫了這一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