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與《蘋果日報》3間相關公司涉串謀勾結外國勢力案，3月12日展開第四十三日聆訊。前《蘋果》社論主筆楊清奇（筆名李平）第七日作供，開始接受辯方盤問。辯方問及楊作為論壇版負責人，在挑選文章和作者時是否獨立，楊供稱並非完全獨立，拒絕黎推薦的文章「唔係咁簡單」，要透過其他渠道溝通，強調編採自主難用百分率去形容，又指寫手文章若不符《蘋果》觀點及獲讀者認同，就要「換人」，否則「到時炒嗰個係我」。楊在接受控方覆問時稱，所謂「編採自主」只是「鳥籠自主」，不能超出黎所設定的「鳥籠」，即《蘋果》的立場框架。
楊今續穿黑色風褸到庭，接受代表黎智英的辯方資深大律師彭耀鴻盤問。辯方問及，楊是否認同民主比極權好，楊同意；辯方續問，民主是包涵公平選舉、新聞自由及言論自由？楊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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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曾建議找曾鈺成為論壇版撰文。
載着黎智英的囚車。 巴士的報記者攝
黎智英長子黎見恩到庭旁聽。 巴士的報記者攝
論壇版挑選文章和作者大致獨立？ 楊：難用百分率去形容
辯方續指，楊作為論壇版負責人，在選擇文章時，須遵守數項原則，包括楊認為文章寫得好、遵守民主原則、市場經濟及不提倡港獨？楊確認。辯方問，這些原則是否由楊制定？楊回答，是沿用前任編輯的原則。辯方問楊，在《蘋果》的同事亦持有這些原則？楊確認。辯方指，楊日常與同事溝通及交流期間，可感受到同事相信這些原則，毋須特別強調？楊指「唔需要日日去講」。
辯方續問，楊在挑選文章和作者方面相當獨立。楊答「唔係全部」；辯方改指是大致上獨立？楊指「我理解個採編自主，唔係用百分率去形容」。
楊拒絕刊黎建議的單偉建文章 因「又長又臭 玩自欺欺人」
辯方向楊展示黎與楊在2019年9月3日的WhatsApp對話記錄，顯示黎多次致電但未有接通，黎指「看了單偉建先生的文章後請回電」。辯方指當時黎向楊建議查看單偉建的文章，並叫楊決定要否採用，而楊則拒絕。
楊解釋，「唔係咁簡單拒絕」，指有透過其他渠道溝通，WhatsApp只顯示了部份對話，黎亦有透過副社長陳沛敏找他。辯方另指，楊對黎建議的文章，率直地給出自己意見，例如指在WhatsApp中指單偉建的文章「成 1800 字，又長又臭，都係玩自欺欺人⋯單先生的文章是老生常談，一個特首連請辭的自由都冇，談何民主進步？論壇版未擬採用。」，楊同意。
楊曾因「太遲」而拒絕稿件刊論壇版
辯方續指，楊又曾拒絕其他同事提供的文章？楊同意。辯方再展示，前《蘋果》總編輯羅偉光與楊在2019年6月15日的訊息，當中羅轉寄4張手寫信件的相片，並轉發訊息「社民連figo提供，黃浩銘最新獄中書」，當時楊回覆：「遲得太緊要，周日又冇論壇版。問下出online要唔要」。羅再回應「OK 你決定」，楊最後指「我問figo。謝謝。佢同意出online。請網版同事幫幫手擺上網。」楊確認訊息內容。
楊警告高橋 若讀者不認同 要換作者
辯方問及，作家是否可自行決定投稿觀點及文章主題，楊指「有時作家自己決定，有時我提議」。辯方展示，楊與日籍作家高橋在2020年12月的對話訊息，高橋稱：「下週還是要寫王毅發言與日本傳媒的無知無恥。請理解」，楊回覆：「選題與觀點，我們一般不干預。但如果較多讀者不認同，就需要換作者」，高橋便指：「遵你命，要選讀者能關注之題」。
辯方再展示，高橋與楊的對話訊息，當中楊向高橋提議跟進日本遵從美國制裁令的新聞，但高橋不同意，楊回應「我們一般不干預選題，寫不寫，如何寫，你自己決定。只是這個新聞，蘋果讀者關心，才提供給你參考。」 辯方續問，不干預寫手的原則，同樣適用於其他寫手上？楊解釋，如果「講『係』啦，係唔夠準確嘅」，坦言「其實我都干預緊佢（高橋）嘅選題㗎啦。我都警告咗佢，如果唔係跟《蘋果》嘅立場觀點，我可能要換咗個作者。」楊續指，如果堅持採用不符合《蘋果》立場的作者，「到時被炒嗰個可能就係我，因為之前都有先例。」
辯方形容，這些都是商業決定？楊指「從政治立場出發囉，考慮個立場觀點。」辯方指《蘋果》讀者期望可在論壇版閱讀到特定觀點的文章？楊確認。辯方續指，若《蘋果》不提供相關觀點的文章，讀者可能會轉為閱讀其他報章？楊同意。辯方追問，所以《蘋果》只是為讀者提供他們想閱讀的文章？楊庭上表示，「有兩面睇，一方面需要照顧到讀者嘅口味，另一方面要堅持返自己政治立場嘅觀點。」
楊：作者文章「打擦邊球」符合《蘋果》觀點立場及讀者口味 便會刊登
辯方續指，在處理個別文章時，《蘋果》不會有審核及批准的過程？楊指「有一個批准嘅」，因為「始終至少要我認同、我 OK 先可以登出去。」辯方舉例，如果文章提倡港獨，楊便不會批准刊登？楊同意。辯方再舉例，如文章鼓吹進行違法行為，楊亦不會批准刊登？楊指，如文章內容「好明確違法，就唔會嘅。但如果好似我之前講過『打擦邊球』，符合《蘋果》立場嘅，我可能都會登 。
辯方提到楊早前證供中提到他和黎、陳沛敏在2016年商討更新作者名單。辯方展示楊與陳沛敏在2018年4月的WhatsApp對話記錄，當時楊指「周一至周五：李怡，世道人生，不定期：練乙錚、鄭明仁、毛孟靜、梁家傑」，陳沛敏則指「你建議找什麼新增作者」。楊解釋，這是他們其中一次交流更換作者名單的意見，並非他早提及2016年那次，又指每過一段時間便會更新作者。
黎曾建議找曾鈺成為論壇版撰文。
黎曾建議找曾鈺成、任志剛、曾俊華撰稿
辯方亦指，在2018年4月，黎智英、陳沛敏或楊曾討論寫手名單，而黎曾建議過找民建聯創黨主席曾鈺成、行會成員任志剛及前財政司司長曾俊華為《蘋果》論壇版撰稿，楊同意。辯方續指，楊早前供稱，認為制裁可阻止政府修訂《逃犯條例》及實施《國安法》，但並非所有論壇版寫手均持有相同看法？楊確認。
論壇版刊出不認同制裁的台灣學者文章 楊：「之後俾讀者鬧」
辯方展示2020年6月20日刊出、由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理事長王崑義撰寫的「港台『聯手抗中』恐是南柯一夢」，楊確認作者不相信制裁，但楊仍然刊出其文章。楊解釋，「呢個就係做編輯有時尷尬嘅地方，我約一個作者寫稿嘅時候，佢同我講同佢最後寫嘅稿，唔一定一致。我又好難食言唔用佢嘅稿，我手上冇稿，可能要開天窗咁濟」，楊指「呢篇文章登出嚟，之後係俾讀者鬧嘅，我記得有人直接寫信畀黎生，黎生將封信轉交畀我」。
辯方再展示，2020年11月20日楊與王崑義的電郵記錄，楊稱「王教授，你好。港蘋論壇版周末擬開專題，討論美國總統選舉的影響。可否撥冗撰稿分析拜登入主白宮對台美關係影響？蔡英文快過習近平祝賀有什麼考慮？約 1600 字，周四截稿。謝謝。李平」
辯方指，楊之後續與對方聯絡，楊聞言「我有啲好奇，點解律師先生有我同佢私人嘅 email 呢？」辯方指，控方有責任向辯方提供與本案有關的資料，楊笑稱「唔知控方幾時搵到我呢個（記錄）⋯OK 冇問題」，辯方亦笑言「那你可能要問控方張先生了」。楊回應提問指「因為王崑義係台灣一個比較著名嘅學者嚟，有啲觀點未必完全符合《蘋果》立場，但都係可以自圓其說嘅。」
辯方指黎宅飯局無提及制裁 楊：憑記憶有
楊清奇早前供稱，論壇版寫手在2020年6月23日、第3次到黎家中晚膳，期間曾討論《香港國安法》並擔心黎會否被捕，但黎指自己不害怕，又表示如果自己被捕，就更加證明到中港政府打壓人權和新聞自由，引起美國、英國和歐盟關注及作出制裁，有助改善香港人權狀況。 辯方指，其實當時黎沒提及過「制裁」，只表達他相信如他被捕後，美國、英國和歐盟會作出回應或採取行動，楊不同意，又指「我肯定會有」。惟楊承認，他當日晚膳期間沒寫下任何筆記，現只憑記憶想起當時情況。
辯方指，楊在2021年6月24日的與警方錄影會面記錄中，曾被問到甚麼是「飯盒會」，當時楊回答警方：「食飯盒囉」、「啲快餐㗎咋」、「一人一個飯盒」、「邊食邊傾吓偈」、「就係坐低大家傾吓有啲咩問題囉，即係喺工作上有無遇到難處需要黎老闆出面解決」。
楊同意「打擦邊球」是避免違法下遵從《蘋果》編採原則
辯方又指，《蘋果》論壇版的文章大多數批判中港政府，指出中港政府的政策缺失，希望中港政府更正或將來不會重蹈覆轍，而非「為批評而批評」，楊同意並指「可以咁講」，另又同意他本人沒意圖違法，「打擦邊球」則是指在避免違法的情況下，遵從《蘋果》編採原則撰寫社論。辯方指已完成對楊清奇的盤問。
控方覆問楊清奇。針對關於單偉建的文章，楊供稱當時先由陳沛敏與他本人溝通。控方展示2019年9月3日的相關WhatsApp對話紀錄，陳當時稱「我電郵轉寄了一篇文章給你，黎生想你以李平之名反駁他。麻煩看後打電話給黎生。」楊當時回應：「啲垃圾真的要出要駁？港共搵多幾條友咁搞，論壇版就俾人玩殘。同老闆溝通過，佢最終覺得唔值駁，都係唔出」。
黎要楊禮貌拒絕單偉建文章
楊補充，單偉建應為黎的朋友，其實黎「自己都覺得篇文章觀點唔係咁好嘅，但又想照出佢（單）嘅文章，所以用我名反駁佢嘅。我覺得如果經常有咁嘅文章喺論壇版，俾人玩殘咗好難做。」楊解釋，所以及後黎「要我用我名義反駁佢，我澄清唔係寫文章反駁佢」，而是在WhatsApp「寫咗一句對文章嘅評價，說明點解唔登佢文章，黎生將呢句轉畀作者，表明係編採自主決定，唔用佢嘅稿。」
控方追問，楊指黎亦覺得單偉建的文章「觀點唔係咁好」，是甚麼意思？楊指，已不記得相關文章內容，「因為係黎生轉過嚟嘅文章我係有睇過」，他與陳沛敏及黎之間溝通後，「決定咗唔用嘅，但黎生需要畀作者一個交代，又唔可以好似我哋溝通嗰陣咁坦白、冇禮貌啦，所以我寫過一個畀黎生可以轉發嘅訊息」，即「單先生的文章是老生常談，一個特首連請辭的自由都冇，談何民主進步？論壇版未擬採用。謝謝」
楊：編採自主是「鳥籠自主」 不能超過黎設定的基本框架
控方續問，楊指訊息可表明屬「編採自主決定」，是甚麼意思？楊形容「對採編自主，其實我係有好深嘅感觸同體會嘅」，楊指「我從事傳媒工作30幾年，咁喺5間報紙、電視台打過工，咁我感覺喺互聯網興起之後、傳統媒體沒落之後，『採編自主』幾乎成為一個神話嚟嘅。」
楊解釋，「因為傳媒為咗吸引特定嘅讀者群，都有自己嘅立場。我諗我可以用一個政治術語，『鳥籠民主』嚟比喻、形容《蘋果》類似報紙嘅採編自主。」 楊指「叫做『鳥籠自主』」，而政治上叫「鳥籠民主」，編採上則是「鳥籠自主」，「黎先生set咗《蘋果》基本立場，好似set定咗嗰個『鳥籠』嘅，咁採編人員喺『鳥籠』係有一定自由嘅、有一定採編自主權，但唔可以超過呢個框架，即唔可以超過嗰個『鳥籠』嘅，唔可以簡單話有冇採編自主。」控方再問及，黎所設定的「鳥籠」，是否楊在證供中提及黎的指示？楊確認。
法官杜麗冰問及楊，王崑義發表文章「港台「聯手抗中」恐是南柯一夢」後「俾讀者鬧」，讀者寫信予黎投訴，黎是如何把該些投訴信件轉交給楊？楊指黎當時透過秘書把實體信件交給他，信件附上黎所寫的便條紙，「叫我轉交俾作者王崑義」。楊指，黎當時沒直接批評作者王崑義，他因此在數月後亦曾再找王崑義為《蘋果》撰稿。
控方明傳召李宇軒作供
控方完成覆問，法官杜麗冰向楊表示，他已作供完畢。控方副刑事檢控專員周天行申請把案件押後明（13 日）續審，以準備下一名證人李宇軒的「提犯令」。
載着黎智英的囚車。 巴士的報記者攝
黎智英今穿啡色皮褸和白恤衫，甫到庭便與代表律師團隊商討，而其妻女和長子黎見恩今亦到庭旁聽。
黎智英長子黎見恩到庭旁聽。 巴士的報記者攝
在第四十二日的聆訊中，楊清奇作供指，黎曾透過副社長陳沛敏指示找桑普在論壇版撰文，楊指他有找桑普回應新聞，惟因他公開支持港獨，論壇版不能登涉港獨文章，故陳建議轉往副刊「名采」；而控方示黎專欄「成敗樂一笑」的2篇文章「時間就是武器」及「大時代快將來臨」，楊認為反映黎對西方制裁形勢的判斷，肯定制裁成效；2018年時任美副總統彭斯發表對華政策演講，黎認為美改變對華政策的時機正好，「趁中國弱乘機落井下石」；楊又指，反修例期間，《蘋果》和黎的專欄文章經常提「上街」，支持「和勇不分」，落實「三不」即「不譴責、不割蓆、不篤灰」，即使國安法實施後，亦無收指示要改變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