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集團在上市前一刻,被內地監管機構叫停。上海證券交易指螞蟻集團「所處的金融科技監管環境發生變化,可能導致螞蟻集團不符合上市條件或披露要求,故暫緩螞蟻集團上市。
一切矛盾在螞蟻創辦人馬雲的一篇演講,浮上水面。10月24日,在上海外灘金融峰會上,馬雲發表演說,重點可簡單總結為:一、內地銀行借貸是「當舖思想」,要有抵押或擔保才放貸。二、應該取代金融業的當鋪思想,改靠互聯網的信用體系,以大數據為基礎,判定借貸者的信用。三、他對國際銀行界的巴塞爾協議的風險管制大肆批評,認為全世界只講風險控制不講發展。巴塞爾就像一個老年人俱樂部。總的來說,馬雲這個惹火演說,焦點是反對對互聯網金融業進行傳統式的監管。
就在馬雲發言後不久,中國央行旗下的報章《金融時報》火力全開,從10月31日開始一連三日,轉發多篇署名評論文章,點名螞蟻集團透過所謂最具創新的方式,除了經營支付之外,還吸收存款、發放貸款、代銷金融產品和保險業務,由支付寶這家非銀行的支付機構,偏離主業,擴張為金融服務平台,成為全世界混業程度最高的機構。文章直指科技巨頭這種混業經營模式,可能引發系統性風險。
隨後情況急轉直下,11月2日4個監管部門緊急約談螞蟻集團的高層。同時,內地監管機構出台《網絡小額貸款業務管理暫行辦法》徵求意見稿,提出網上小貸公司在單貸款中,小貸公司出資比例不得低於30%。個人單戶網絡小額貸款原則上不得超過30萬元。結局是上交所叫停螞蟻上市。
對事件的最簡單解讀,見到螞蟻集團上市已經轉入直路,不信管理層會叫停上市得罪股民,馬雲這個大嘴巴膽氣壯了,就公然發言拒絕監管。結果激怒了管理層,叫停螞蟻集團上市。
不過,想深一層,內地要草擬監管網絡小額貸款文件,並非一日可成,而是經過長期的醞釀和籌備。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前重慶市市長、中國國際交流中心副理事長黃奇帆在去年8月已經表示:馬雲的小額借貸公司的幾千億元「花唄、借唄,錢從哪裏來?」他指馬雲用30億元資金搞出3000億元的放貸,放大了100倍,只是高槓桿放貸。
其實,螞蟻集團對中國金融業隱藏的風險不單是混業經營,還包括「借貸資產證券化」問題。銀行收到存款再轉借出去,要扣減存款準備金率,經幾重轉借之後,就不能夠再借,但螞蟻集團屬下的借貸公司貸款之後馬上將貸款證券化,在市場上轉賣出去,透過複雜的設計令到轉貸的過程之中,貸款額不會減少,做出黃奇帆所謂的30億資本放出3000億資本的驚人狀況。這種做法雖然十分創新,與槓桿率異常巨大,性質與2008年美國的次按危機有點相似。
你可能會問,既然螞蟻集團有這樣的風險,為何還容許其上市?螞蟻集團作為一家在內地創科板上市的公司,本來容許其業務具有風險,關鍵是在於披露。另外內地的監管機構顯然是擔心螞蟻集團上市之後籌集巨資,再行以高槓桿放貸,會將風險擴大,所以早已部署加強監管。如果螞蟻集團一方面接受監管,另一方面對投資者適當披露,本應不阻礙其上市進程。但馬雲似乎要與管理層對賭,以金融創新為名,公然反對接受監管。結果賭輸了。
這件事正好是五中全會決定的最佳詮釋。全會就5年規劃,1、強調中央的領導和系統謀劃。2、強調要做好頂層設計。3、強調處理好發展與安全的問題。
不受控的網上放貸,全部踩線,中央那能不管。即使對股民而言,任由螞蟻上市炒高50%甚至100%,到知道阿爺會加強監管,股價崩潰,股民更痛。
今次事件,不是簡單的監管風波,而是國家與資本的對撞,輸的通常是資本家。
盧永雄